自述:航空管制員的小情調

2014年07月31日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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圖:夜晚的浦東機場格外迷人,雖然外面天色已然全黑,塔臺裏卻不允許使用燈光,這是為了不影響管制員對場內燈光的判斷。攝影:殷立勤

“指揮臺灣飛來的班機總感覺很親切,聽到飛行員偶爾會蹦出一句臺灣口音的中文,或看到飛機上的漢字,就和迎接家人回家一樣。”

自述者|劉戀,上海浦東機場塔臺管制室主任

馬航飛機失事前,飛行員說的最後一句“好的,晚安”,就是在和對應區域的管制員對話。我們這一行,與其說面對的是一架架飛機,不如說是成千上萬的生命。

航空管制員可以理解為空中“交警”,飛機何時起飛、降落,飛行高度、航線,全由我們調配。不過我們的“崗亭”是塔臺,這是飛機場的最高處。我們要看的除了跑道盡頭的航班,還要盯著屏幕上縱橫交錯的航線和上面緩慢挪動的飛機圓點。我們要隨時和飛行員以及地勤聯系,發出指令。

機長也得聽空管員的,不然就會出大事。世界上最嚴重的空難,就是空管員與機長溝通有誤造成的。1977年在西班牙特內裏費島,KL4805班機機長沒有聽清空管員的指令,誤以為飛機可以在跑道上滑行起飛,結果撞上了迎面的班機,造成583人死亡的慘劇。

空管員的工作枯燥,但一分一秒都不能放松,腦子裏要想很多事。不過,千萬別和我談錢。雖說,我們不比飛行員輕松,可是我們的工資只有他們的三分之一。

差不多20年前,我被派到澳門機場工作了兩年半。那時澳門機場剛建成,當地沒有空管人員,就從中國民航局借調了13位,又從葡萄牙請來了6位。這對民航局和澳門機場來說,都是一次新鮮的嘗試。

說起來真是幸運,第一架在澳門機場落地的飛機,正是我指揮的。

我在空管團隊的13個人中是最年輕的,其他人都比我有經驗。自己當時特別緊張,同事Hoover剛好站在我身後,他輕輕地拍了拍我的肩膀小聲說:“別急”,我至今都能回想起他當時的語氣,那種來自同事的支持特別溫暖。

這種來自同事的溫暖和我們在澳門經常“開會”有關系。“開會”不過是名義上的,實際上是我們十幾個人的聚餐。大家湊在一起聊天打撲克,以至於後來大家想要聚一聚時,都不約而同地說:“應該開會了”。

印象裏的正式會議只有一次,是澳門管制員協會成立要選舉主席。這和之前內地每周一會的工作習慣大不一樣。內地的會議大多安排安全培訓,學習新的相關文件。在澳門也需要學習新規定,不過通常是自學。

這種工作方法讓我們受益匪淺。後來Hoover和另一位同事一直留在澳門工作,現在都已經擔任要職。一起到澳門的其它夥伴,回到內地後也都在各大區空管局走上了領導崗位。我們在澳門的工作方法,內地現在也逐漸開始使用了。

現在我們還習慣以英文名相稱,因為當時的工作語言就是英語。之前在內地,我基本上沒有和外國人打過交道。剛到澳門工作時,一著急總會蹦出幾句中文來。為了提高英文水平,我特意買了個錄音機,每天聽BBC新聞,我把這些新聞全部用磁帶錄下來,結合中文報紙一遍遍反復聽。那段時間英語新聞成了我的催眠曲,經常是收音機還開著就睡著了。

在工作中,我們和飛行員溝通時還是能聽到中文的,那是從臺灣來的班機。之前,臺灣旅客乘飛機來大陸多在香港轉機。澳門機場建成後,就成了大陸臺灣通航的中轉站。臺灣航班到達澳門機場後,飛機不更換,只是改一下航班號,在澳門機場經停一段時間後,再飛往大陸,這對旅客來說明顯方便不少。

指揮臺灣飛來的班機總感覺很親切,聽到飛行員偶爾會蹦出一句臺灣口音的中文,或看到飛機上的漢字,就和迎接家人回家一樣。

現在,我在上海的浦東機場工作。浦東機場和澳門機場很像,都是填海而建。每次我站在塔臺裏俯視遼闊的大海,總會想起在澳門機場工作時的人與事。


新聞來源:民航資源網
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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